空气里已泛了些微微凉意,掺杂着昏黄的光线,一点一点吞噬着一天中所剩无几的时光,我甚至觉得听见了时光不断流转,碰撞的细碎声音。
一片沉寂,仅有浅浅扬起又落下的粉尘迎着落日悠然起舞。也许,唯有这个时刻,才最为适合去追忆那历史泛黄书页上,静静流淌的悸动。
“谁念西风独自凉,萧萧黄叶闭疏窗。沉思往事立斜阳。”心中,蓦然一酸。那是谁呢?一袭青衫,俊逸的面容却沾染了浓浓的愁意,迎着微凉的西风,遥遥地凝望着那天地交接之处,是一轮脉脉的斜晖。沉吟未果,惘自伤情。
“被酒莫惊春睡重,赌书消得泼茶香。当时只道是寻常。”红颜弹指老,天下若微尘。驻足于回忆里,观望着流年远去。贪恋着记忆的好,却早已被时光抛下。这区区七个字,却道尽了太多的悲欢离合。当太多的繁华逝去,太多的美好分崩离析,是否也只得喃喃道一句:当时只道是寻常呢?
这一阕词,恰是纳兰容若为其亡妻卢氏所作。伊人已然逝去,如今尽数散去的温暖,当时,竟是觉得平平淡淡,沉静如水,好不寻常。
我的心中,霎时沉沉的。
面对人世间的离别,连素有“满清第一才子”之称的纳兰容若都无奈叹息着当时亦是寻常,我们又能如何呢?当亲人离世,当荣华褪去,当友谊已远,当青春不再,再不复的昔日,再寻不到的时光,记忆如此单薄,连叹息都是多余。或许,人只有在失去之时,才会懂得,哪些弥足珍贵的东西,已在我们当时是寻常的感叹中悄然逝去了。心中的那一分遗憾,又有谁会得知呢?
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
苍茫人世,几多浮沉,几多悲欢。然而,命运是那样的身不由己。但,漫漫岁月里,仍是那般短长,这是无人能够更改的事,可是,我们为何要为昨日的事而叹息?倘若回忆足够美好,记忆足够丰满,又何必去道当时是寻常呢?人的一生,虽然短暂,却是风雨兼程。纵然有吹不散眉弯的忧愁,亦会存千里寄明月的良辰美景。
倘若轮回一次,那么,删去繁复,留下清简,裁去冗长,留下素淡吧,这样,当我们都迈足岁月彼岸时,回首来时之路,就那么寥寥几笔,却绚丽得令人过目不忘。我们便可以面着过去的记忆,淡淡一笑,言曰:只道当时,非是寻常。
天边最后一丝昏黄散去,徒留我静坐于桌边,心中,却无比充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