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条小溪,一个老人,一个女孩子,一只黄狗,还有一条方头渡船。”《边城》的开头,如同一位长者悠悠地讲着故事一般,于平静处见着波澜,于朴实处透着人性的光辉。
《边城》以清末时期的湘西茶峒地区为背景,以“小溪”渡口为起点,绕山岨流的溪水汇入茶峒大河,展开了旷野渡口少女“翠翠”与山城河街“天保”、“傩送”兄弟的动人爱情故事。沈从文先生极为优美而流畅的语言文字,如诗如画般描绘了白河沿岸恬静幽美的山村,湘西边城浓郁的风土民情:“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,春天只需注意,凡有桃花处必有人家,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。夏天则晒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裤,可做为人家所在的旗帜。秋冬来时,房屋在悬崖上的,滨水的,无处不朗然入目。黄泥的墙,乌黑的瓦……”。这些充满了自然真朴与生息传神的描写,给人以极美的享受。
在这个速食爱情的时代,我们总是偏爱重口味的生死纠缠,我们要车祸,要失忆,要穿越,要契约,要绝症缠身,要家族世仇,要一切不可抗拒的阻挠加在爱情上,似乎只有这样感情才有可感知的重量。然后我们才能在呼天抢地中找到爱的忠贞,在阴谋误会里坚定对爱的信仰,在反复逃避和试探中挖掘到爱的身不由己。可是我们却忘了,我们的现实生活,远不如电视剧的情节中那般撼天动地。毕竟爱慕、情意、好感这些最原始的感觉总是朴素无华甚至平淡至极的,我们只不过为另一个人心动罢了。于是,我要为有关《边城》的一切喝彩。沈从文的故事中没有卿卿我我,花前月下,更没有海誓山盟,终身契约,他只是怀着一颗诚挚的心灵还原了这种最美好最真实的情感,却同样打动人心,让我们落泪喟叹,不为其他,只为其朴素、真实。
毋庸讳言,这种心路历程我们也曾经经历或者将要经历。好友结伴骑车回家,女孩间暗自交流小儿女心思,少男少女互相勇敢告白,同学之间相互起哄玩闹,鲁莽热血的青年互揪衣领单挑……这些平淡如水的情节是每个人津津有味不断反刍的记忆,是每个人珍藏在心底的成长影像。它无须你正襟危坐,以追慕夸耀之心去品评,更不要你掘地三尺,在每一点旧事里寻找华丽的碎屑。最恰如其分的方式,就是如《边城》一般,轻轻地将那种欲说还休,不易察觉的微妙情意捕捉。《边城》抵达了我们最温润的内心,是我们写给时间最美好的爱的独特方式。
沈从文先生在谈及《边城》的写作意图时曾言,他的笔尖蕴有中国古散文的质感,清澈温厚。“充满爱地去对待人民和土地”是沈从文先生的人生信条之一。他说是纷扰中的一泓静水,视自己为乡野村夫中的一员,饱孕感情与珍重,纯粹仿佛如实白描。有人感叹:人间风景,美莫过湘西;人间真情,纯莫过《边城》。
“人情似水,世态炎凉”,在如今灯红酒绿的大都市的尔虞我诈、纷纷扰扰中时常上演;而在美丽的边城,人情亦似水,却非寡淡如水,反是澄澈沁人,皆以真诚相待。
茶峒有座城,那座小城叫边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