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张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有个男孩子，小眼睛，小嘴巴，小鼻子，小耳朵，短寸头。这就是我年幼时的父亲——这也是他的第一张照片。当我发现它时，是在抽屉里的一个破烂的小塑料袋儿里。问喝多酒的父亲，他眯着眼倚着沙发讲述了这张照片里的故事。
20世纪80年代，我的父亲刚满四岁，那时一家六口人，全靠爷爷一个月36元的收入维持生计，生活拮据得很。奶奶每天都是省了又省，一个月也不过才结余两块多钱。那时的爷爷早就有了让家人拍照片的念头，可一张照片就一块多，在当时那个贫瘠的村子里，有谁愿意用一块钱换一张涂了色的纸片呢?因为用这钱能换二两肉呢……可爷爷不甘心，每天早出晚归，只为每天多赚三毛钱。终于，在三个月后，爷爷骑着重大场合才用的三轮车，带着五口人，嘎吱嘎吱地上路了。
来到镇上的照相馆为谁照相成了个难题。几个孩子都想照相，爷爷急得团团转。最后，他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让最小的照吧。”说罢，便把父亲抱上了椅子。父亲一抬头，一束白光快速一闪，照片定格在了父亲抬头的模样。
一个月之后，照片冲洗出来了，爷爷看着照片合不拢嘴。它被挂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。
看着已经睡着的父亲，我为他盖上了被子，我凝视了一会儿，我忽然觉得照片上好像不止是父亲，还有爷爷在旁边笑着，笑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