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起床,推开窗户,朦胧中,但见地上湿漉漉的。昨夜下雨了。
走在上学的路上,飘飘零零的雨星儿,不时在脸上抚摸,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尽一般,缠缠绵绵,一股快意在心境里荡漾。终究“好雨知时节,当春乃发生”……春风拂面。恍若与初恋情人驻立风中,不经意间脸上被猛吻一口,虽然并非热烈持久,却带着娇羞、携着一丝清凉,弥漫着温馨与清新惬意。清新气息,给人信心与力量,鼓舞与期盼。
头上湿碌碌的,蒸发着缕缕热气。发,犹如刚刚滋润过的庄稼一般,细雨虽无声,润物却有情。人也就变成一颗颗行走着的庄稼,行走在城市的每一条道路上,吸吮着春天的雨丝祥瑞,吸纳着来自天籁间的宇宙真气。
静坐,如鱼得水,又上网游弋;不知不觉,两个多小时竟然从鼠标上溜走。推开窗,高处不胜寒,一股冷风携带着雪花扑面而来,不由得打了个寒噤。静观天地间,苍苍茫茫,降雨变成了雪花,梅花般大小的雪片,纷纷扬扬飘洒着。远山隐隐,近景茫茫。雪花,劲头极大,似乎要将整个世界与人们永久隔开一般。虽紧锁眉头,抵御雪花,心境却飞舞起春天的灿烂花朵,与大自然分享起又一个春天的快乐。想起许许多多记忆里的雪花故事,过去读唐诗,挺喜欢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意境;更留恋陆放翁《临安春雨初霁》的春雨:
世味年来薄似纱,谁令骑马客京华。
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。
矮纸斜行闲作草,晴窗细乳戏分茶。
素衣莫起风尘叹,犹及清明可到家。
春天的步子,迈得好快,这才猛然想起,今天是雨水节。
过了雨水节,冬天告退,正式进入了春天,春雨就会慢慢多起来。虽说春雨贵如油,但终究成“雨”,而不会继续下雪。眼前这场雪,当是冬天谢幕的专场演出,像一个行将谢幕的西湖著名演员一般,作着告别一世舞台生涯的隆重答谢演出。
山迷茫,街雾浓,行人衣衫湿。整个山城坠落在灰朦朦的暮色里,能见度分外低。这倒好了落雪的自由,雪花正好可以如同抒情诗人一般浪漫,可以尽情放喉朗诵。既可引吭朗诵“燕山雪花大如席”的气吞山河、阳刚美壮丽诗句;亦可轻吟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的阴柔美词藻。再看地面,却不见驻足一片雪花……
渴望雨水已久的干渴大地,实在太需要雨水滋润了。雪花溜进草丛,不发出一声吱溜,就不见了踪影。莫非是即刻充当了酒麯,在大地的酒料中不停滚动,迅速发酵,酝酿起轰轰烈烈的春天芬芳故事?是酱香型?浓香型?凤香型?还是混合型?
闻到的,总是一种悠远而熟悉的醉人春天味道。气温变得稍稍躁动起来,徒添冷峻色彩,颜色如同一张仿古宣纸,淡黄的纸面上慢慢有了图像内容,那是冰雪画派的小试狼毫?还是大写意画家的信笔皴法?薄暮般落雪,轻轻吹一气就会化掉呢,却顽强地定格在冬青类阔叶树枝上,变成一顶顶可爱的浅白色雪帽,装点着公园全景。这雪帽也就热情非常的挽留你,不让你走出冬天的长久记忆。柳丝儿却按捺不住急性子脾气,冒出的新芽儿,急不可待地吞纳着雪花美食,吮吸着雨水的甜甜滋味,只留下一丝冰花细枝供游人欣赏。
四野暮合。雪,终于停驻了步伐。慢慢暗淡下来的光线,又作着一个傍晚的交待,交待得却并不十分分明:时间虽然过了八点,四野光线仍然停留在亮光里;雪花亮光,充当起夜的另一只眼睛,充当了时间的临时主宰,任时间在雪的形象上留恋忘返,迟暮不归。似乎仍须再停留一个时辰,那般恋恋不舍。终究这样的天气现象,以后不会再常见。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春天的崭新傍晚……
放眼龟山,龟山似乎一下子苏醒似的,这才发现它存在的意义,非同一般。龟山极好的安排了这样一个夜晚的光线,让游人好记忆好留恋,好长发诗的感慨,文的兴叹,还有戏曲的哼唱,更有画家的捕捉白描,电脑动漫制作者调色板的上无穷变幻……
好一场令人难忘的雨水雪。